国防大学教授林蕴晖先生是我认识的少数几位研究党史的学者之一。先生已经“80后”,最近自编了一本《林蕴晖学术生涯》,成了我“五一”三天假期的第一读物。
林先生从上世纪五十年代在南京军事学院中共党史教研室做资料员、助教、教员开始接触党史研究,厚积而后发,至八十年代后开始个人写作,有影响的作品多出自九十年代退休以后,这也是那一代学人的普遍轨迹。先生的可贵之处在于,他一直秉承的按照历史原貌来写历史的原则,也同样应用于对自己学术的描述上。比如,他毫不讳言地说,自己1950年代前期到1970年代末,“除做了一定的资料积累以外,谈不上有什么个人的研究,当时的思想基本上处在个人崇拜的框架内。”
之后,林先生逐步开始了自己的独立学术之路,正如中央党史研究室原副主任章百家所说,“林先生最突出的一点就是他是一位能够站在时代和思想的前沿,以独立精神对以往的历史进行深刻反思和探索的学者。”
这个评价是相当高的,特别是出自党史研究室这样一个机构曾经的负责人之口,其中强调的正是当今时代许多学者欠缺的:时代前沿,独立精神,反思探索。我以为,这恐怕也是做任何事情,如果想有所作为,都需要经历的一个轨迹:知道自己在哪里,要往哪里去,并且努力朝这个方向前行。现在的一些“权威”、“专家”,有的忘记了自己在哪里,有的则忘记了该往哪里去。就如林先生在《“一穷二白”说与共产主义空想》中引用的邓小平的话:“我们马克思主义者过去闹革命,就是为社会主义、共产主义崇高理想而奋斗。但问题是什么是社会主义,如何建设社会主义。”这恐怕也是值得几代人在奋斗中时刻提醒自己的。
《学术生涯》很厚,但相对于一本本读林先生的著述,仍是省时间的做法,因为林先生自己把这些著述“嚼了一遍”再给我们,除了可以了解内容本身,更能体会到作者本人的思想认知和意图,也就更有趣有营养。对新中国成立头七年的研究,是林先生的一个主项,单从他对高岗饶漱石事件三十年来的不同表述,就可以看到新史料、新论据如何推动了研究的深入。更难得的,他研究的目的并非仅仅为了还原事件,而是用历史观照现实。比如,在讲到《共和国年轮 1953》时,他在自我评述中说,这本书的特点在于对1953年在共和国历史上的地位及其影响做了新的评说,提出:现实生活中有的人举起右手拥护邓小平理论,又举起左手着力维护一九五三年对社会主义及其模式的固有认识,这就不仅在理论上陷入无法解开的矛盾死结,而在实践中必然对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基本路线发生动摇。有意思的是,林先生还专门用一页纸复印了龚育之对这段话的肯定,“我觉得说得很有道理”。可见,这些学者是希望学以致用,而不是从学术到学术的。
可惜,这并不是一本真正意义的书,没有书号,我想可能是没有出版社愿意出“学术生涯”这类自我总结的集子,也可能是先生希望它读起来更加真实,不至有某些不必要的约束。
(责任编辑:李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