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12日，英国将举行五年来的第三场大选，旨在打破“脱欧”僵局。对于英国首相鲍里斯?约翰逊和他的保守党来说，周四的投票是一场豪赌：数不胜数的案例已经证明，变幻莫测的选举结果可能不会让他如愿以偿地获得议会下院的绝对多数席位和英国政治的控制权。当然，他的主要竞争对手——工党的杰里米?科尔宾同样也得不到。

　　约翰逊表示，如果保守党赢得多数席位，他将让议会批准他的“脱欧”协议，并在明年1月31日前让英国脱离欧盟。科尔宾则承诺重新与布鲁塞尔谈判“离婚协议”，然后举行二次公投，让英国选民选择是根据这份工党版的协议继续离开，还是留在欧盟之内。

　　两党都竭力主张，他们能够让英国恢复正常。但事实是，无论选举结果如何，都不再有任何可供恢复的“正常”了。联合王国如今充满了狂热和分裂，因为一场史诗般的“明天之战”正在如火如荼地进行。这是两种截然不同的社会愿景之间的斗争，它所涉及的远不止英国“脱欧”。

　　英国这两个主要政党之间的意识形态分歧，可能比人们记忆中的任何时候都来得要大。科尔宾被称为工党几十年来最“左”的领袖，早在2017年的竞选宣言中，他就带领工党回归了该党传统的社会民主主义路线，包括对一些重点行业进行国有化、提供免费的大学教育，以及对最富有阶层加税。

　　如今，工党的路线甚至变得更激进了：更雄心勃勃的减排目标，更具包容性的教育改革，更多的工人权利，等等。相比于走中间派路线的布莱尔时代，如今的工党总算有些“左翼政党”的样子了。

　　相对的，保守党则极力向右翼靠拢。约翰逊的内阁成员包括倡导严格的法律和秩序政策的普丽蒂?帕特尔，她被广泛认为是近年来最强硬的内政大臣；还有撒切尔夫人的狂热粉丝、财政大臣赛义德?贾维德，两人都取代了原先较为温和的保守党人。在约翰逊的领导下，后一类人被从内阁中无情地清除了出去。

　　尽管特蕾莎?梅为了寻求一份能与欧洲单一市场保持相对紧密联系的“脱欧”协议而殚精竭虑，但她的继任者所设想的，却是一个由狂热的自由市场拥趸组成的冒险之国，在全球贸易的公海上乘风破浪——并进一步强调民族文化的边界。

　　十年来的紧缩政策和工党经济政策指针向左移动所带来的共同影响意味着，即使约翰逊赢得大选，他也将被迫承诺更多的公共支出。但毫无疑问，从长远来看，他的政府仍然会是一个典型的“小政府”。

　　最鲜明的例子是：工党和保守党都承诺向英国国家资助的国民医疗服务（NHS）体系投入更多资金，而在保守党政府执政期间，该体系的经费多年来只有微不足道的增长。科尔宾指责约翰逊计划在英国“脱欧”后与美国的贸易谈判中“出售”英国宝贵的医疗服务。约翰逊坚决否认这一指控。

　　2019年的大选就是这些焖烧多年的矛盾的产物，而它可能带来的潜在未来，也存在明显差异。英国大选不再是“选谁都一样”了，英国各主要政党不再是对国家的发展道路达成一致了，“第三条道路”，或者说市场自由主义也不再是唯一的真理了。自2008年金融危机以来，统治英国，乃至整个西方世界的新自由主义共识早已无可挽回地破裂了。

　　在脱欧之外，还存在许多其他变数。教育、环保、住房、贫困和税率都是争论的重要来源。两党领导人的个性同样至关重要：科尔宾一直无法摆脱人们对他在清除党内反犹主义方面领导不力的指责，而约翰逊则因是否值得信任而遭到选民的嘲笑。

　　碎片化的政党体系也会给他们制造麻烦。尽管英国传统上被认为是一个两党制国家，但随着绿党和英国“脱欧”党等小党的崛起，保守党和工党平分天下的好日子已经一去不复返了。这些政党正在吸走民众的支持，让约翰逊希望赢得的压倒性大胜变得更加遥不可及。

　　总而言之，如果说人们从过去几年中学到了什么教训，那就是不要轻易预测选举结果。无论是民意调查还是经济数字，几乎所有的预测指标都已经不再那么可靠了，只有选举结果本身才是唯一真正准确的民意测验。

　　相应的，过去三十多年来运转良好的政治稳定器也已经失灵了。无论谁输谁赢，摆在新首相面前的形势都非常严峻。（中国人民大学国际关系学院博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