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芹玲 纪芬叶
[摘 要] 地方传统文化资源的开发利用是形成区域特色文化产业、提升区域文化品牌、促进经济社会综合发展的有效途径。沿着深入挖掘地域文化特色、文化资源符号化、特色文化资源产业化、加强文化治理、创新公共服务思路与举措这条主线，青州以农民画为载体进行了“活化”地方传统文化资源促进区域发展的成功探索。
[关键词] 域文化；价值利用；产业发展；社会治理
[中图分类号] D63
[文献标识码] A
进入新时代，区域发展需要确定新的发展方向、进行新的价值选择。依靠矿产资源、土地资源等比较优势发展不可持续，依赖自然资源、资本以及人口红利等要素空间发展被最大化挤压。充分挖掘和利用地域特色文化资源生产相关产品、提供特色体验服务，是区域动能调整、保持生态文明、实现绿色发展的重要选择。近年来，不同地方立足特色文化资源，将工业、农业、服务业与文化创意和新型文化业态有机融合走出了以地域特色文化资源开发利用为抓手的区域发展之路。通过地域特色文化资源的开发利用，产品文化附加值大大提高，区域产业结构得到有效优化。以地域文化优势为核心实现差异化定位、特色发展，成为避免区域产业发展雷同，突显地域特色文化的重要路径。山东省青州市深入挖掘特色地域文化，大力发展农民画，实现了由地域特色文化资源到区域特色文化产业的价值转化，促进了的经济社会综合发展，提升了青州城乡社会文明水平。本文以青州地域特色农民画的开发利用为例探讨如何“活化”地方文化资源从而更好地促进区域发展。
一、地方特色文化资源利用的主要现状
（一）地方特色文化资源梳理不够
博大精深的中华文化在不同的区域表现出不同的风貌，地方特色文化资源是地域差异化的主要体现。县域范围的特色文化资源保存较为良好，成为地方经济社会发展的主要资源。但是，目前各地对当地的特色文化资源还未进行系统挖掘，地方历史文脉未被清晰地梳理，制约了特色文化资源的开发利用。青州市深入挖掘地方特色文化资源，为进一步利用特色文化资源推动区域发展奠定了良好基础。
青州市围绕千百年传承下来的优秀历史文化资源和传统，立足当地发展现实，树“文化青州”品牌，将优秀传统文化与社会主义建设实践相结合，以文化激发经济社会活力，形成社会主义建设时期青州地域文化新特色。系统梳理青州的历史文化，主要有以下几方面：一是简礼阔达的海岱文化。开放包容、务实进取、淳朴阔达至今是青州地域典型的社会文化特征。二是行孝立德的孝德文化。现存的各种地方志以及现存有关历史遗迹显示，孝德文化是青州地域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三是共融共生的民族和宗教文化。青州拥有国家级、省市级近300项非物质文化遗产，涵盖了各民族传统表演艺术、民俗活动、礼仪、节庆、传统手工艺技能等。这些非遗项目以及与这些表现形式相关的文化空间，共同营造了和谐共存的多民族文化生态。四是官推民崇的博物收藏文化。博物收藏文化深刻影响着青州。目前青州拥有各级各类博物馆六十余座。博物馆群已经成为展示青州文化的新窗口，传承优秀传统文化的新阵地。
（二）地方特色文化资源载体创新不足
系统、客观梳理地方特色文化资源是基础。在充分了解地方特色文化的前提下，如何将其进行符号化，找到合适的表现载体是形成文化产品，发展特色文化产业的重要环节。地方特色文化资源的表现载体一方面要与地方特色文化有着深刻的渊源，能够集中代表和体现地方的特色文化。另一方面要进行内容、形式、服务方面的创新，要能形成特色产品，具有市场前景，带来文化消费，走入市场和现代生产生活。目前很多地方“抱着金碗要饭吃”，虽然拥有悠久的历史及有特色的地域文化，但是这些宝贵的资源没有充分被表现出来，没有充分被“激活”，未形成特色文化产品和产业，造成文化资源的浪费，贻误发展机遇。青州在系统梳理地域文化的基础上创新特色文化资源的表现形式“农民画”，取得很好的成效。
如何在系统梳理当地特色文化的基础上，寻找适合地方文化特征迎合当代消费需求的表现载体是特色文化资源开发利用的重要环节。青州确定了“农民画”这一适合本地社会文化特征的表现载体，生动表现青州特色地域文化，助力当地经济社会发展。青州的民间文化艺术根基深厚，尤其是书画艺术，拥有中国书画市场的话语权，素有“中国书画市场看山东，山东市场看青州”的美誉。
结合几千年来一直传承的“灶台画”、“影壁墙画”、“木雕”、“石雕”、“风筝画”等民俗艺术形式，“农民画”在青州具有广泛的群众基础。“农民画”不仅仅是“农民画的画”。以乡村的生产、生活场景为表现对象，淳朴清新、洗练夸张，画风格调带有浓郁的乡土气息的画，几乎都可以称之为“农民画”。“青州农民画”源自于民间的实用美术，带有强烈传统民俗意味，是青州几千年来民间审美智慧的结晶。
二、“活化”地方文化资源对区域发展的重要意义
文化不是物资也不是货币，不是花一个少一个，而是越用越发达，越用越有生命力，越用越本土化、时代化、大众化。[2]地方文化资源的“活化”能够为区域特色文化产业发展、文化治理能力提升、文化价值形成、文化传承和创新等方面发挥积极作用。
（一）创新民俗文化产品是传承乡村记忆的有效形式
乡村承载着中华文明和文化的根脉。中国乡村民间风俗与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相伴相生。传承乡村记忆是传承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振兴乡村文化的重要方面。民俗文化产品是传承乡村记忆的有效形式。青州的农民画以传统民俗为主要产品内容，用更加丰富的形式表现出来，有效传承了悠久的乡村记忆。青州农民画画院里，展示着一幅名为《年味》的农民画卷，是一位小学美术老师历时半年创作的。这幅待完工的画卷叙述了从腊月二十三小年开始，一直到正月十五闹花灯的年俗。完成作品由“忙年”和“过年”两部分组成，清晰记载了20世纪七八十年代，农业化时代的青州人是如何过年的。青州农民画多以“三农”为题材，描绘当地风土人情、百姓生活日常、家乡物产等，记录了青州改革开放以来当代农民生活面貌及农村的巨大变化。这些画作如一幅幅记载中国农村发展的历史画卷，见证了新中国农村的伟大发展历程，具有不可多得的史料价值和现实意义。
（二）特色文化产业是区域经济发展的重要方面
文化产业将成为我国的支柱性产业，各个地方都制定了相应的文化发展规划，文化产业将成为区域经济发展的重要引擎。其中，特色文化产业更是地方独具差异化、更具竞争力的经济发展抓手。特色文化资源需要产业化，才能实现更大的经济价值。特色文化资源经过系统梳理、深入挖掘、创新载体形式，不断形成特色文化产品。特色文化产品进一步扩大市场占有率、延长产业链条、丰富产业业态，不断发展壮大形成特色文化产业，对于提升区域经济发展质量具有重要意义。青州农民画产业带动了大批农民画从业者，提高了农村居民的收入水平，为农村发展和区域经济发展做出了较大的贡献。
（三）重构农村文化生活场景有利于提升区域文化治理效果
习近平同志强调，一个国家选择什么样的治理体系，是由这个国家的历史传承、文化传统、经济社会发展水平决定的，是由这个国家的人民决定的。我国今天的国家治理体系，是在我国历史传承、文化传统、经济社会发展的基础上长期发展、渐进改进、内生性演化的结果。[2]文化在社会治理中发挥着越来越重要的作用。特色文化资源的开发利用必然带来并且强化农村文化生活场景的形成。村民通过参与和融入这些文化场景和生活场景，文化素养逐渐提升，良好的社会风尚会逐渐形成，综合素质也相应提高，从而提升区域文化治理效果。青州以农民画产业发展为抓手，将优秀的历史文化、革命文化和社会主义先进文化融汇其中，在促进社会文明进步，坚定社会主义特色文化自信建设中，极大发挥了文化治理的价值作用。
青州自发动全市上下学习农民画以来，在市妇联、总工会、残联、教育局、街道、乡镇、社区等多个渠道广泛开展农民画培训，举办农民画有奖展览，上至八十岁的老人、小到七八岁的孩童，全市妇女、残疾人、外来务工人员、农村闲散人员等各个阶层普遍参与，在青州农村呈现了“农忙种田、农闲画画，一手拿锄头，一手拿画笔”的文化生活场景。农民画在广大农村兴起，不仅有效地改善了当地百姓的收入，也丰富了农民的业余生活，提高了农民的文化品位。当文化活动成为个体的一种生活方式，就会极大满足人的精神需要，社会生态也因此得到优化。农民画文化产业发展，有效增强了青州乡村的文化氛围，提升了居民的文化素养，增强了文化价值认同和文化凝聚力，促进了乡风文明的有效实现。
（四）特色文化产业是坚定文化自信的主要阵地
特色文化产业所承载的内容极具地方特色和文化引领价值。特色文化产品的内容是宣传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坚定文化自信的主要阵地。不断丰富特色文化产业的内容创作能够有效维护社会主义先进文化的生态链条。青州市委市政府既把农民画当成新兴的文化产业来发展，同时积极组织农民画师创作了反映“党的群众路线”、“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习近平总书记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精神”、“反邪教”等主题作品。在党的十九大召开前夕，十九位农民画家自发组织，创作了一幅体现中国共产党发展历程的长卷作品。该作品长19米，寓意祝贺党的十九大顺利召开，高96厘米，庆祝党的96岁生日。画面讲述了19个故事，从中国共产党成立、遵义会议召开，到新中国成立、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施行，从十一届三中全会召开，到九年制义务教育实行、农业税取消，以及党和国家出台的精准扶贫等政策，每一个故事都是关乎中国农民生计的大事要事。多种主题展览紧贴党和国家发展之需要，如“农民画中的核心主义价值观”作品展、“节约用水从我做起”农民画专题展、国税杯“新常态、新税风”农民画大奖赛作品展等，用农民画弘扬社会正能量。2017年，青州市正式启动“文明上墙”活动，运用农民画“通俗易懂”、“贴近群众”的特点，将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党和国家的最新政策法规、乡间贤士、文明风俗等主题，运用农民画的形式绘制到青州市的大街小巷、田间地头，使农民画成为青州的重要文化符号之一。
三、“活化”地方文化资源是促进区域发展的主要路径
地方文化资源的开发利用对促进区域发展具有重要的积极作用，同时也面临一些制约瓶颈。“活化”地方文化资源，充分发挥特色文化资源的价值可以从充分延长产业链条、创新资本介入模式、丰富产业业态方面重点发力。
（一）多方合作促进产业链条延伸是前提
延伸产业链条是产业可持续发展的关键，也是“活化”地方传统文化资源的前提。只有完善的产业链条才能更大限度挖掘和利用当地文化资源。地方特色文化资源的开发利用不能够只局限于产品的生产环节，还需要向产品的创意设计、消费体验端延伸。同时注重人才培养和利用的链条，并将其与产业发展链条相互融合。政府、社会组织、传统文化技艺传承者之间需要建立有效的合作机制，促使特色文化资源产业化和产业链条的延伸。
青州市委市政府通过现场考察指导、召开协调会、成立机构组织或购买服务的方式，着力推动农民画产业发展。2015年青州市农民画产业发展领导小组牵头，从农民画三万余从业者中，挑选优秀作者3600名，与青州农民画画院、乡镇农民画分会签署了三方协议。画院统一派发作品命题或样稿，签约作者在家中绘制完成，交回画院统一审稿，审定通过的作品再通过各乡镇分会的画廊、农民画画院、农民画博物馆等销售平台进行统一销售。一方面极大鼓舞了农民画作者的创作积极性，为农民画产业发展留住人才，同时也为从事农民画销售的创业者提供了丰富的作品来源，形成了科学、有机的农民画作品产销链条。
（二）资本创新助力特色文化产业发展是关键
快速吸引社会资本参与农民画产业经营，是产业可持续发展的关键。特色文化企业发展的重要制约瓶颈是融资难。因此，如何创新资本参与和资本运营模式是地方特色文化产业发展的关键。青州市委市政府鼓励社会企业和个人参与农民画经营活动，出台多项政策帮助突破特色文化企业的资本制约瓶颈。一是支持农民画创作人员经营农民画门店，注册成立经济实体。由农民画创作者经营的经济实体，对外承揽业务，帮助部分农民画画师实现经济增收。二是为参与农民画研发的企业提供服务平台。如为山东大观文化传媒公司、潍坊小状元文化传媒等企业在农民画画院设立工作室，从事青州农民画衍生品的开发研制。目前这些企业已在浙江义乌商品城设立展位，形成订单批量生产和销售。三是引导民间自发成立农民画专业合作社，以会员合作的形式吸引社会资本参与农民画产业发展。合作社通过参加展览、签约画家等形式，大量收购本地优秀农民画作品，再通过不同渠道进行包装、展示、拍卖或分销到国内外艺术品市场。目前，青州市这样的专业合作社已有10家。营商环境和产业布局进一步优化。
（三）创新产业业态提升发展质效是路径
在实体店经营等传统经营模式的基础上，与互联网等现代科技相融合，创新生产经营和销售体验模式，不断丰富产业业态是促进特色文化产业高质量发展的重要路径。特色文化资源的开发利用要将特色文化产品的生产、销售、体验与特色节庆、会展、培训等相融合，不断创新和丰富产业业态，做到产业的“特”而“强”。青州市在积极丰富农民画发展业态方面做出如下努力：一是充分与互联网相融合。依托农民画画院建立网络服务中心，为从业者提供网络销售咨询，开设统一平台为农民画创作者们提供作品上传和销售。目前全市在淘宝、阿里巴巴、58同城等多个大的媒体销售平台，开设农民画网店三十余家，微店两百多家。二是有效与销售展示平台相融合。青州有全国最大的书画交易市场。每年的“翰墨?青州”——中国书画年度盛会上，都有精品农民画的展位。“农民画+高端书画市场”使得农民画跻身名品书画交易市场序列，既弥补了青州书画艺术品大众市场空白，也满足了低端文化消费需求，更激发了青州书画文化市场活力。三是不断拓展文化旅游产品和服务。青州市开辟了“农民画+旅游”的市场发展之路。先后与外地多家旅行社签订协议，旅行团到农民画画廊体验农民画“我乐我画”的创作过程，农民画变为“旅游纪念品”，农民画衍生品变为“旅游随手礼”。
（四）创新公共服务思路和举措至关重要
在地方文化资源的挖掘和梳理、特色文化资源的开发利用、地方特色文化品牌的塑造、特色文化产业的发展、社会主义新风尚的建立过程中，地方党委和政府发挥着重要的作用。有效促进特色文化资源的“活化”需要政府在政策制定、组织保障、品牌宣传等方面积极作为。青州市委市政府将农民画作为发展大众书画的突破口，与农民增收、社会发展紧密结合,形成了党委领导、政府负责、部门支持、协会发动提升、民间资本运营、全民踊跃参与的产业发展模式。一是加强组织机构保障推进产业可持续发展。青州市成立了以市委、市政府主要领导为组长的农民画产业发展领导小组，镇、街道、开发区和市直部门的主要负责同志为成员，下设办公室，具体统筹组织指导农民画产业发展工作。各镇、街道、开发区相应成立“一把手”为组长的农民画产业发展领导组织机构，为发动组织广大群众参与农民画产业化发展提供了坚实的组织保障。二是加大支持培育产业发展新生态。为了营造良好的产业发展环境，青州市委市政府认识到位，始终把农民画产业发展工作列为每年全市重要工作来抓，年初有部署、年中有检查、年终有考核。发挥部门职能作用，将农民画作为文化活动、培训内容整合到重点工作中来。三是搭建平台促进特色文化产业“走出去”。市委市政府不仅重视青州农民画在国内外举办和参加各种展会，传统媒体的新闻报道宣传，更支持互联网平台建设，开设中国青州农民画微信平台和中国青州农民画网站，聚合、宣传各种信息资源，打通信息瓶颈，让青州农民画通过网络与世界联通。同时，支持组织编写了国内第一本农民画教材《中国青州农民画培训教材》，编写出版《青州农民画》一书，以学术的方式向外输送青州农民画各种观点、做法。
党的十九大报告指出，“文化自信是一个国家、一个民族发展中最基本、更深沉、更持久的力量”。对地方来说，基于地域特色文化资源的发展，是最持久的也是难以替代和模仿的。“活化”地方特色文化资源需要经过系统梳理地域文化、深入挖掘历史文化资源、文化资源符号化、文化符号产品化、文化产品市场化等环节，才能较好地实现其经济价值和社会价值，促进区域发展。青州农民画的发展为以“活化”地方传统文化资源促进区域发展提供了较好的实践探索。
参考文献
[1]王蒙.旧邦维新的文化自信[N].人民日报，2017-8-15.
[2]习近平.习近平谈治国理政[M].北京:外文出版社，2014.
[基金项目]山东行政学院创新工程2018年重点课题“文化艺术助推乡村振兴的样本调查与研究”。
[作者简介] 张芹玲，山东行政学院社会和文化教研部主任、教授；纪芬叶，河北行政学院社会和文化教研部副教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