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过往津津乐道,于事无补

2011年02月17日 10:12   来源:南方日报   潮 白

  “巴蜀鬼才”魏明伦先生新近提出对联应当申遗。在他看来,现在很难找到真正的对联,满大街的门口“大多都有两行汉字”,可以叫做吉祥话的口号、标语、对口词、顺口溜,“唯独不能叫对联”。而“对联是中国文化中难得的瑰宝,也是全世界独一无二的,但是我们把它丢掉了”,所以应该作为非物质文化遗产来申报和保护。

  魏先生对对联这一传统文化要素的式微显见是痛心疾首,不过,我却不大相信“倘若再不能引起重视,(对联)恐怕就真的要绝迹”。读书人的种子不绝,对联就没有灭绝的可能。且度魏先生语意,好像从前的对联就有多高明似的,不见得吧。在我看来,应该也是“大路货”居多,比如做买卖的,“生意兴隆通四海,财源茂盛达三江”谁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就遍布全国?这是大众的一种普遍文化心理,直白,晓畅;高明的,能入魏先生法眼的,精雕细琢的,该是文人骚客间的雅事,所谓精品从来都会是少数甚至极少数。存世的唐诗有好几万首,前人一浓缩,就变成了三百,这三百才是精华所在,至于说熟读之后,“不会吟诗也会吟”。

  今年春节期间游览贵阳花溪公园,在一座小山上见到一座“民国廿八年”不知哪个“航空学校建”的亭子,不大,八角还是六角模糊了,光去留意石柱上的几副对联,悉数凿出。逐字看了一下,有“国家至上民族至上,抗战必胜建国必成”;“军事第一胜利第一,意志集中力量集中”;“登高一呼举国空防都有赖,极目四望万方景物总无穷”,余不懂联,但处于最显著位置的,还是觉得不大像话。上联是“蒋委员长是中华民族的大救星”,下联是“何总长是总裁最贤明的辅弼”。这两联显见被破坏过,尤其是“蒋委员长”、“总裁”、“何总长”那几个字,修复的痕迹很浓。蒋委员长无须解释,何总长自然是何应钦了,查其履历,1938年何应钦任军事委员会参谋长,负责战时的军制、计划和指挥。这两联,首先就是口号;其次是根本“对”不起,“蒋委员长”如何对“何总长”?“中华民族”如何对“总裁最贤明”?“大救星”又如何对“辅弼”?简直乱七八糟嘛。

  由此还联想到《清稗类钞》里的一则趣事。纪晓岚在京师,“尝携友过马神庙”。当时庙门“左掩一扇”,露出来的右扇有一联,道是:“左手牵来千里马。”朋友建议,大家先不要看下联,“试各思之”,各自对它一下。纪晓岚认为,下联当为“前身终是九方皋”。九方皋,春秋时的相马名家。提及相马,今人但知伯乐,《列子》载,伯乐谓秦穆公,有一个同我一起挑担子拾柴草的朋友名叫九方皋,“此其于马,非臣之下也。请见之”。但答案揭晓,却是“右手牵来千里驹”!纪晓岚不知有没有气晕。

  “老照片”一炮打响之后,人们对“老××”更加青睐起来,仿佛彼时的东西都那么让人流连忘返。我不大相信那个时候的东西就那么好得无以复加。比方过去的大学,不必言必及西南联大,须知彼时还有钱锺书笔下的“三闾大学”呢,还有高松年、李梅亭、陆子潇、刘东方那一类的教授呢!对传统文化也是一样,对过往的东西津津乐道,不是客观的态度,且于事无补。

(责任编辑:张秀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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